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广东省人民检察院
撤回抗诉决定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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粤检诉二撤抗〔2014〕18号
东莞市人民检察院以东检刑一抗（2013）2号抗诉书对东莞市中级人民法院审判被告人李XX涉嫌故意伤害罪一案的（2013）东中法刑一重字第3号判决（裁定）提出抗诉。经本院审查认为抗诉不当。根据《中华人民共和国刑事诉讼法》第二百二十一条的规定，决定撤回抗诉。
此致
广东省高级人民法院
（院印）
2014年5月12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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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联 送达同级人民法院
广东省人民检察院
撤回抗诉理由说明书
粤检诉二撤理[2014]18号
东莞市人民检察院：
你院以东检刑一抗（2013）2号刑事抗诉书对东莞市中级人民法院（2013）东中法刑一重字第3号刑事附带民事判决提出抗诉。经本院审查，认为抗诉不当，决定撤回抗诉，理由如下：
一、一审法院不采信被害人王X(甲)辨认出原审被告人李XX是凶手的辨认材料符合常理。
被害人王X(甲)针对原审被告人李XX同一张照片，在案发后半年（2008.7.30）无法辨认出李XX是凶手，而在事隔四年后（2013.1.21）又辨认出李XX是凶手，确实与人的记忆一般规律不符。虽然东莞新涌医院医学精神病鉴定所专家经查阅被害人王X(甲)的治疗记录以及会见王X(甲)，认为“王X(甲)在案发后半年内存在逆行性遗忘”，但是，该结论是以王X(甲)在半年内不能确定凶手面貌，四年后又能确定凶手面貌为依据，而该依据恰是本案争议的待证事实，故认为该结论的依据不足。在案证据反映被害人王X(甲)在2008年1月、7月均能清楚陈述案发过程及凶手的外型特征，并明确称自己能辨认，经其辨认相继排除了杨XX、黄XX、郁XX作案，还通过真人和相片辨认，均没有辨认出李XX是凶手，可见，被害人王X(甲)在案发后半年内能回忆起凶手的基本外型特征，看不出其存在选择性遗忘。本案案发时现场光线暗，霓虹灯闪烁，又是突发事件，作案过程短暂，被害人王X(甲)不能辨认出凶手亦符合常理。本案在东莞历经四次公开开庭审理，不排除被害人王X(甲)在诉讼过程中见过李XX或者听到他人描述李XX面貌特征，以至影响其辨认的可能性，一审判决不采信该辨认材料适当。
二、证实原审被告人李XX犯罪的证据较单薄。
证实原审被告人李XX作案的直接证据只有原审被告人李XX在侦查阶段三次有罪供述。证人郁XX证实案发时间，李XX突然从舞池跑出叫其快跑，并称其在里面搞事了，证人黄XX、王XX证实见到李XX从溜冰场方向跑走，可见，三名证人只能证实李XX有作案时间和条件，有作案的重大嫌疑。认定原审被告人李XX作案的主要依据是原审被告人李XX有罪供述所供述的作案时间、地点、针对的人数、捅的刀数及捅的部位等情节与之前获取的法医检验鉴定、现场勘验材料以及被害人王X(甲)的陈述吻合，其供述逃离现场的过程与证人郁XX的证言能印证，还有二名证人证实其从溜冰场跑出。原审被告人李XX供述均是从证到供，仅在上述几个许多人知道的情节与其他证据印证，虽然其有罪供述将其与作案连接在一起，但是很单薄，没有证明力强的证据佐证，如：没有提取到作案工具，没有在原审被告人李XX的衣服上提取到被害人血迹，也没有见证人指证李XX作案，甚至李XX在有罪供述期间也没有辨认两名被害人。虽然证人郁XX、黄XX证实分别听李XX事后在电话中陈述犯罪起因、经过，但是，两人就此陈述是传来证据，来源于李XX，且李XX没有承认该情节。虽然被害人王X(甲)称凶手穿红色运动外套，证人付XX也证实凶手穿红色外套，但是，本案没有人指证李XX当晚穿红色外套，证据没有相互印证。通话清单由于没有具体的时间，只能证实案发当天李XX与郁XX、黄XX多次联系，也不能佐证李XX、郁XX、黄XX所说的案发后，李XX打电话问溜冰场情况等情节。
三、本案存在相反证据或证据之间存在矛盾，对本来单薄的证据形成冲击，以至不能排除合理怀疑。
1、关于犯罪起因证据之间存在矛盾。原审被告人李XX有罪供述针对犯罪起因前后不一致，第一次称是对方二人共同有意撞他，第二次称对方一人撞他，其翻供后称其看见两个寮步XX村的仇人，认为对方要找其麻烦，就马上叫郁XX逃离溜冰场；证人黄XX、郁XX称听李XX说是因对方踩其脚或其踩对方的脚而发生打斗，而郁XX在公诉阶段又称当晚其叫李XX帮其解决“河南老二”与其弟的矛盾，李XX叫其跑，其开始以为是“河南老二”的人要报复李XX。由此可见，犯罪起因是因为跳舞碰撞突发，还是寻仇发生存在疑点。
2、重要证人郁XX、黄XX与本案有利害关系，有共同推卸责任的嫌疑。侦查人员根据杨XX的言词证据，将郁XX、黄XX、李XX列为犯罪嫌疑人，在抓获黄XX、郁XX后，也是通过讯问方式获取黄、郁的言词证据，说明侦查人员确实将郁、黄作为犯罪嫌疑人。郁、黄二人系好友，又同时被抓获，不排除二人为逃避打击共同将侦查人员的视线转移到未被抓获的李XX身上的可能性。事实上，证人郁XX开始否认案发当晚去了溜冰场，第二次才承认自己和李XX一起去溜冰场，但没有指证黄XX一起去；证人黄XX开始否认案发当晚去了溜冰场，只承认在离溜冰场较远的外面见到李XX搭乘摩托车离开，而在二审阶段承认与李XX等人一起去了溜冰场，后独自离开了溜冰场；李XX供述其与黄XX、郁XX一起去溜冰场；证人杨XX证实案发当晚黄XX打电话称在溜冰场搞事，要杨XX过去帮忙。可见，证人郁XX、黄XX的证言前后不一致，也与其他证据矛盾，有共同推卸责任的嫌疑。
3、有传言证据指证非原审被告人李XX作案。证人周某指证听杨XX说因其在溜冰场搞事而负案。证人杨XX也承认曾经对周某说过其在溜冰场捅了二名男子，但说是其吹牛说的，并指证黄XX案发当晚打电话给其说在溜冰场搞事，黄XX那里有三人，对方有二名男子，而纠集杨XX快过去帮忙，后听说溜冰场出事了，其猜测黄XX、李XX、郁XX在一起，因为他们三人经常一起玩。可见，有传言证据指证杨XX、黄XX等人作案。
综上，鉴于被害人王X(甲)辨认出原审被告人李XX是凶手的辨认材料不宜采信，本案认定原审被告人李XX作案的直接证据只有其在侦查阶段三次有罪供述，且其后来又翻供，现缺乏证明力强的客观证据佐证其有罪供述，证人郁XX、黄XX与本案有利害关系，两人的证言前后不一致，也与其他证据矛盾，真假难辨，本案还有传言证据证实非李XX作案，以至不能排除合理怀疑，一审法院基于现有证据对原审被告人李XX判处无罪并无不当。根据《中华人民共和国刑事诉讼法》第二百二十一条第二款的规定，本院决定撤回抗诉。
广东省人民检察院
2014年5月12日
附：案件基本情况
广东省人民检察院
李XX故意伤害（抗诉）案
一、基本案情
（一）认定的犯罪事实
1、起诉书认定：
2008年1月5日21时许，被告人李XX与朋友一起到东莞市东城区XX街XX溜冰场玩，李XX在跳舞时与同在该溜冰场跳舞的被害人王X(乙)（男，殁年24岁）发生碰撞，双方因此发生争执。在场的被害人王X(甲)（男，时年19岁，王X(乙)堂弟）见状上前帮王X(乙)，李XX随即从右裤袋里拿出一把随身携带的弹簧刀，分别往王X(乙)的左腹部和王X(甲)的右胸部各刺一刀，致王X(乙)、王X(甲)两人受伤倒地后迅速逃离现场。王X(乙)和王X(甲)被送往医院抢救，王X(乙)经抢救无效死亡。经法医鉴定，被害人王X(乙)系被他人用锐器刺伤腹部致肝脏左叶、胃网膜、胰腺破裂引起失血性休克死亡；被害人王X(甲)所受损伤为重伤，伤残等级为七级。
2、一审判决书认定：
判决被告人李XX无罪。
（二）一审判决的认定意见
公诉机关指控被告人李XX犯故意伤害罪的事实不清、证据不足，理由如下：
1、本案主要证据的真实性存在疑点。本案现有证据中，认定李XX犯罪的主要证据是李的有罪供述及证人郁XX、黄XX的证言，但李在侦查阶段即已翻供，并从起诉阶段开始一直反映其被逼供、诱供；三项证据相互之间、和本案其他证据之间均有矛盾之处：（1）李XX有两次供称两名被害人一起对其推、踢，其才掏刀捅对方，被害人王X(甲)则否认其有殴打对方的行为；（2）李XX称当时“阿水”（黄XX）、“阿平”（郁XX）都在溜冰场内，黄XX、郁XX都否认黄在场；（3）现场多名目击证人证实捅人事件发生后，有四五名男子一起跑出溜冰场，郁XX称只有其和李XX一起跑出，黄XX称只有李XX一人跑出；（4）郁XX、黄XX所称听李XX说的捅人的具体经过不一致。
2、本案现有的客观证据内容不够具体、明确。（1）公安机关提取的通话清单上只显示日期，不显示通话时、分，不能印证李XX与黄XX、郁XX案发之后相互之间通话的情况，也没有提取短信的内容；（2）李XX供述作案凶器是一把单刃弹簧匕首（案发后没有找到），黄XX则证明李XX随身携带的是一把尖头双刃的弹簧刀；对被害人王X(乙)的尸检报告只说明是锐器伤，没有具体分析凶器的特征，对被害人王X(甲)的活体检验报告只评定了其受伤程度，而法医出具的说明无法证实作案匕首是双刃还是单刃。
3、本案没有彻底排除其他犯罪嫌疑人的作案嫌疑。杨XX、郁XX、黄XX最初都是作为犯罪嫌疑人被公安机关传讯到案，卷宗中没有材料显示公安机关如何排除了该三人作案的可能。
具体而言，与被告人李XX作案存在关联的主要有以下四份证据：李XX的有罪供述、郁XX、黄XX的陈述、被害人王X(甲)在2013年1月21日的询问笔录及辨认笔录。
深入分析该四份证据，存在以下多处疑点，难以排除：
首先，李XX在侦查阶段仅作过三次有罪供述和一份亲笔供词，从侦查后期开始一直否认，辩称其没有作案。由于李XX的供述前后不一，与证人郁XX、黄XX证言等证据存在矛盾之处，难以采信其所作的有罪供述作为定案依据。
其次，证人郁XX、黄XX二人未亲眼目睹李XX持刀捅人，二人均是听李XX本人说的，二人的证言均属传来证据，而李本人现在一直否认，他们的证言也就失去了基础，虽然三人均承认通过电话，通话清单也证实他们通过话，但通话清单无法证实他们通话的具体时间，因此无法证实郁、黄二人证言的真实性；且郁XX和黄XX本身就是作为犯罪嫌疑人被拘传到案，然后指证李XX的，二人与本案存在一定的利害关系；李XX的有罪供述称黄XX当时在现场，与黄XX否认自己在场的证言相矛盾，郁XX又没有提到黄XX在场，上述供述与证言间存在较大出入，难以采信郁XX、黄XX的证言来证明本案的事实。
再次，关于在本次重审期间公诉机关提交的被害人王X(甲)辨认出被告人李XX就是捅伤其与王X(乙)的人的辨认材料及相关证言，经过分析，在2013年1月21日和2008年7月30日的两次辨认材料中，提供用作辨认的被告人李XX的照片是相同的，被害人王X(甲)在距离案发时间较近的时间明确表示无法辨认出被告人李XX就是持刀将其堂哥王X(乙)和其捅伤的人，事隔4年多以后，王X(甲)反而能辨认出李XX就是持刀将其堂哥王X(乙)和其捅伤的人，这与人的一般记忆规律不符，同时也无法排除前后两次辨认期间被害人王X(甲)见过被告人李XX的可能性，故无法采信该辨认材料作定案依据。
二、抗诉理由
一审判决认定被告人李XX无罪错误。
（一）本案的证据具备合法性，具有证明力。
1、被告人李XX称在侦查阶段受到刑讯逼供的辩解不能成立，其有罪供述应当采信。
2、被害人王X(甲)受伤后对案件情况记忆模糊，通过治疗以及身体状况的恢复，其能回忆起案发的经过以及辨认出嫌疑人符合医学常理，检察机关对王X(甲)的询问笔录可以采信。
3、本案两名关键证人黄XX、郁XX在侦查阶段所作证言虽然存在瑕疵，但没有明显矛盾，其发回重审期间黄XX、郁XX所作证言与侦查阶段基本一致，可以采信。
（二）本案的证据确实充分，足以形成证据锁链。
1、本案两名关键证人郁XX、黄XX明确指认被告人李XX亲口承认本案是其所为。
2、被告人李XX的有罪供述与其他证据证实情况一致，其无罪辩解不符合常理。
3、被害人王X(甲)能清楚描述嫌疑人的外貌特征，并能辨认出被告人李XX。
（三）本案证据能形成完整的证据体系，证明的方向协调一致，据以查明犯罪事实，也具有无可辩驳的说服力，足以排除合理怀疑。
三、主要问题
本案争议的焦点是认定原审被告人李XX犯故意伤害罪的证据是否确实、充分。
四、审查结论
鉴于被害人王X(甲)辨认出原审被告人李XX是凶手的辨认材料不宜采信，本案认定原审被告人李XX作案的直接证据只有其在侦查阶段三次有罪供述，且其后来又翻供，现缺乏证明力强的客观证据佐证其有罪供述，证人郁XX、黄XX与本案有利害关系，两人的证言前后不一致，也与其他证据矛盾，真假难辨，本案还有传言证据证实非李XX作案，以至不能排除合理怀疑，一审法院基于现有证据对原审被告人李XX判处无罪并无不当。本案不符合《人民检察院刑事诉讼规则（试行）》第五百八十四条规定的抗诉条件及最高人民检察院《关于刑事抗诉工作的若干意见》第二条规定的抗诉范围，根据《中华人民共和国刑事诉讼法》第二百二十一条第二款的规定，本院决定撤回抗诉。